第66章 惊闻噩耗

        所谓病来如山倒,病去如抽丝。毓灵之前在逍遥谷身心受创,回京城一路又风尘仆仆,再加上这一场风寒,多日来累积的疲劳让她缠绵病榻,病情反反复复,难以痊愈。

        毓灵生病期间,太子元劭日日前来探望,亲自喂她吃药,又寻来各种灵丹妙药为她补身子,元泓和元隽也来碧霄宫探望过她几次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日毓灵正百无聊赖的靠在床头发呆,太医嘱咐她卧床休养,一连数日关在房里,她都快闷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正在此时,门帘一掀,元泓春风满面的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毓灵见他双眸发亮,眉宇之间带著难以掩饰的兴奋,不禁诧异的问道:“什么事让王爷如此欣喜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哈哈!”元泓得意的大笑,英气勃勃的脸上满是踌躇满志,他走上前握住毓灵的柔荑,激动的说道,“灵儿,你知道吗?我们的计策终于成功了!王桓之那个老匹夫死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?”宛如晴天一个霹雳,毓灵杏目圆睁,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,颤声道,“怎么会?他…他怎么会突然死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元泓还沉浸在兴奋之中,完全没有注意到毓灵的情绪异常,犹自笑著解释道:“还不都是灵儿的功劳?听说王桓之是因为想念你忧思成疾,最终吐血而亡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毓灵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床上,心头涌起百般滋味,灭她全家的仇人死了,她大仇得报,本该欣喜才对,但为何她的心头却空落落的,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?想起王桓之深情似海的眼睛,最后离别时他那伤心欲绝的表情,毓灵突然感到心像被狠狠撕开一个口子,闷闷的钝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灵儿,你怎么了?”迟钝的元泓这才察觉到毓灵的异样,忙抱住她问道,“害你全家的仇人死了,难道你不高兴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…我只是太高兴了…”毓灵心乱如麻,口是心非的敷衍道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轻轻推开元泓,翻身朝里躺下,淡淡的道:“王爷,我有些乏了,你先回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元泓还待说什么,突然门帘微动,太子元劭走了进来。元劭乍见元泓坐在毓灵床边,微微一怔,表情有些不自然。

        元泓见元劭来了,知道今日无法再跟毓灵深谈,便微微一笑站起身,上前跟太子见礼:“见过太子殿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元劭也很快调整过来,不动声色的淡淡笑道:“皇兄不必多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两人表面上兄友弟恭,和睦有礼,私下里却暗涛汹涌,彼此的笑容都冰冷不达眼底。

        元泓跟元劭虚情假意的寒暄了几句,借口要去拜见母妃就匆匆告辞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元泓甫跨出碧霄宫,脸上堆起的笑意倏然消失,他紧紧抿起薄唇,幽暗的眼神冷峻而坚毅。元劭啊元劭,你我之间胜负未分,鹿死谁手尚未可知,无论江山还是美人,我元泓都不会拱手相让!

        元劭待元泓离去后,慢慢踱到毓灵床边,只见她不言不语的拥被而眠,双目紧闭,但微颤的睫毛却出卖了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毓儿,别装睡了。”元劭轻声道。

        毓灵见无法装下去,便索性坐起身来,杏目幽幽的在元劭脸上转了一圈,只见他眼底泛著乌青,显得很疲惫的样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个,王…王桓之的事情,为何你不曾对我提起过?”毓灵终于忍不住问道,提起王桓之的名字胸口便有些滞涩。

        元劭轻叹了一声,将她拥入怀中,缓缓道:“你都病成这样了,我怎么能再拿他的事情来刺激你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害你失去了王家这个臂助,你不怪我吗?”毓灵歪著头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与他的事情,我已经了解清楚原委,之前是我错怪了你。说到底,他的结局亦是咎由自取,怨不得别人。”元劭温柔的轻抚著她的秀发,半晌又长叹道,“只是,他死了,毓儿是否真觉得开心?”

        毓灵低垂著眼帘默然不语。她与王桓之的孽缘,始于她的算计色诱,终于他的痴情错付,她虽全了自己的孝,却终是负了他的一腔深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若有来生,愿我与他不要相遇相识。”毓灵低声呢喃道。

        元劭犹豫了一下,从怀中掏出一个素色布包,递到毓灵手边:“这是相府管家托我转交的遗物,原本不打算给你,但…唉,你还是看看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毓灵用微颤的手打开了布包,里面躺著两页薄薄的纸,古雅劲秀的字体一看就是王桓之的手书,其中一张写著“毓灵”二字,另一张则是王桓之的绝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字启吾爱毓灵:

        与卿一别后,相思成灰,一日三秋,日夜难寐。

        余知卿恨吾甚深,亦知今日之果乃是吾咎由自取,未敢稍存怨尤。

        然思及今生无缘相守,便觉肝肠痛断,生无可恋。

        余自知命不久矣,惟愿来生与卿相识于微末,终其一生常伴左右。

        桓之 绝笔”

        遒劲秀美的字迹比平时更为潦草,尤其最后两句,似乎有力不能逮之感,信笺上赫然残留了几滴暗红色的血渍,让人不由得联想起王桓之相思成疾锥心泣血之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张写著你名字的纸,听管家说,同样的字,他每天都要写几百张…”太子感伤的声音低低叙述著。

        听到这儿,毓灵再也忍不住,将手中信笺牢牢捂在胸口,大颗泪滴扑簌簌的滑落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元劭将哭泣的毓灵拥入怀里,虽然王桓之的死确实令他势力大损,国事重担从此全部压在他一人肩上,但看她这么伤心的样子,他又怎么忍心责怪她呢?

        人人都道兰陵郡主生性浪荡,风流成性,只有他知道毓灵天性纯善又极重感情,从不忍心伤害任何人,即使对自己的仇敌,也狠不下心来。在勾心斗角鲜恩寡情的皇宫里,这样特别的女子真是绝无仅有,难怪他的几个兄弟都对她念念不忘。

        元劭又陪了毓灵一会儿,终是国事缠身不得不起身离去。